“——!”
我从被自己的脸颊捂热的桌上惊醒,背后尽是冷下来的汗水。
在有空调的办公室内变成这样,刚才也一定是做了噩梦。
“唉,行,我明白,小宣,你累坏了,我明白,我懂。但是到干活的时候就是要干活啊,咱们还有一堆事要......”
身后站着的应该是是科长,从带着一口莫名其妙口音的声音就听得出来。
这么一来,我大概是在工作的时候睡着了,不巧的是还正好被上司发现。
嗯,要死要死。
“科长。”
“嗯?等等,我话还没说完,啊,我是不在乎什么上下关系,但说话的时候起码得等别人讲完吧,这个是基本的基本......”
“科长,地球一共有几个月亮?”
——我来不及道歉或者找借口,发现自己完全不受控制地站起身子转过头去,近乎是急迫地向他问出了这句话。
科长显然也因为我异常的表现而吃了一惊,怔怔地眨了眨眼,不知道说些什么。
......不,大概是我的问题更让他吃惊吧。
事实上,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问出这样的问题。
这一个礼拜来我似乎没有休息好,一直不停地做着噩梦,但不知应当说是幸运还是可惜,醒来时并不会记得。
好吧,也没什么幸运可惜的。
梦总是这样。在醒来的瞬间隐隐约约记得什么,但一旦试图把这样的记忆赋予详实的形体,就绝对会失败到连一开始的微妙印象也一点不剩。
有几个月亮?
我在惊醒之后问出这样的问题,到底是因为什么呢。
会不会是我总算把自己梦境里的什么东西带出来了呢,那还真是可喜可贺,起码在和别人偶尔谈论起自己做了什么梦的时候多了一点谈资。
“那个,不,我大概是说梦话了......不好意思啊科长,我这就继续干活。”
不过现在先不管那个,惹上司不快总不是什么好事。
科长看着我,然后轻轻把手搭在了我的肩上,长叹起来。
那是一副追悔莫及的沉痛表情,就好像过年回家时我爸妈听到我还是没有男朋友时的诡异脸色,让人忍不住对接下来想当然的无聊说辞浑身起鸡皮疙瘩。
我猜是因为自己长得太年轻以至于让所有人都忍不住觉得我不是个成年人。
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喜欢被这么对待还是不喜欢,比如说现在这样。
“我......我错怪你了,小宣。”
“不,那个,我真的没事......”
“最近没有一点休息时间压力太大了,我知道,可没想到居然会压力大到这个地步......已经开始有癔病了啊。”他继续以一副在我看来完全是自我陶醉的沉重脸色点了点头,双手也没有松开我的肩膀,“休假吧,把工作放一放,好好回家睡几天,你的份我会让其他人接手的。”
果然变成了这样,虽然我对这也没什么意见。
“......啊,您要是一定这么坚持的话那......”
他的年龄也的确能做我爸了。
“去吧,要我开车送你吗?”
“我坐公交的。”
这个年龄的男人真可怕。
我知道他不可能有什么非分之想,但自己还是禁不住这样想着。
--
出了局里之后,想去见一面索薰。
国庆节之前她就因为自己处理的案子受了伤在医院休养,现在也还没有出院。
不过念及她亲口说自己最近不想见别人,我还是不打扰比较稳妥。
说起这件事来,她去医院的方式还真是相当有她的风格。
前几天第一次赶去确认情况的时候,听到走廊里的护士左一个女汉子右一个女汉子地称呼她,就出于好奇去多嘴问了两句。
根据她们不知道添油加醋了几分的说法,她是自己一个人血淋淋地从车上下来走到前台挂号的,脸上一副没什么大不了的样子,但右手完全是一副折断的惨象。
我知道索薰确实在手上压着好几件根本没有头绪的悬案,但是没想到这些案子居然还这么危险。
进了病房后,我就看见她右手包着绷带和石膏睡在床上。套在宽松的病号服里半躺着的落魄模样实在是不像她一向给我的印象,以至于让我有些想要继续作弄她。
不过我是身心都非常健全的成年人,所以没有真的做出对睡着的病人恶作剧这种事情。
我走到她的身边,正打算把手里匆忙买来用作慰问的点心放下就走的时候,她却被我已经尽可能轻手轻脚的动作惊醒。
上一秒才慢慢睁眼的她忽地用左手一把抓起我的手,死死地盯住我打量起来。
“呃,我,我是来看看你怎样的......手,手没事吧?”
不知道是不是我太多心,她看着我的眼神就好像是看到了什么非常奇怪的东西,无论是怀疑还是不可思议都能露骨地感觉到。
我从来没被她用这种奇怪的态度这么对待过,以至于声音也发颤着走了形。
她一句话也不说,只是如同我会立刻逃走那样,继续握紧我的手腕,在我的身上上下游移视线。
实话讲再这么下去我真的会逃走也不一定。
“索薰......?”
良久,她才好不容易像是释然了一样松开我长出一口气。
“抱歉,我可能是还没从案子里走出来,精神不太正常。”
她的视线软化下来,甚至让我觉得有些空洞。
“是,是吗......”
“真亏你能来探望我,我猜也整个部里也只有你一个人吧?反正我和你们根本就不在一个部门。”
“......其他人让我转告祝你早日康复了。”
为了让她相信这不是我单方面的说辞,我又急忙在之后追加了一句“真的”,只不过从结果上来说这反而更让人尴尬。
“我倍感欣慰。”她撇撇嘴做出一个笑容。
“你没事就最好了,我下午还有事情要做,就先走了。”
“......”
“啊!那个,我要是晚上换班了会再过来的,有什么想要我带的东西可以和我说。”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误将她的沉默当成是寂寞的象征。
意识到这点的自己在这一瞬间感到难堪。
而她抬头重新端详起我来。
“你能这么想我是很开心,但是这几天我不是特别想见人。”
“是、是因为案子吗?”
“啊啊,等我出院之后,如果你还记得的话,我会找个机会好好告诉你是怎么回事的。就跟上次一样。”
“......好。”
“......如果你还记得的话,嗯。”
她用飘忽不定的语气轻轻重复了一遍。
“如果你还记得的话。”
我没有认识索薰太久,但我还是明白。
她是即使在街边喝醉,也不会用这种语气喃喃自语的类型。
“......到底怎么了?”
“没什么,可能是睡过头做了梦吧。”
“真的吗?”
我知道,所有人都会回答“真的”。
但即使是这样我也还是想要这么问。
就好像这么做了之后,身为朋友的义务就完成了一样。
“啊,真的。去忙你的吧,我还想继续睡一会儿。”
我再也说不出什么来,点点头,随即转身离开。
“宣妍。”
手搭在门把上的时候,身后传来了她的最后一个问题。
我停下脚步,转过头去,心中抱起最后一丝她会向我明说一切的期望。
“昨天晚上有做什么噩梦吗?”
她重新倚在枕上,抬头望向天花板。
“没有,吧。”
“是吗,那就好。”
“......如,如果有什么觉得难受的事情的话,真的可以和我说的。”
“嗯,我知道。”
她在那之后再也没有说什么,陷入沉睡那般闭上双眼。
而也不知是被她的一反常态所影响,还是这几天的工作真的让人压力过大。
在那天之后,我真的做起了噩梦来。
--
想着这样的事情,我不知不觉站在了索薰的医院大门前。
结果还是来了。
虽然她说过不想见人,但我对她的状态还是有点担忧......更何况这两天给她发信息也不回,让人怀疑是不是真的遇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怎么办?是要硬着头皮说明来意希望护士放我进去,还是趁还来得及扭头回家呢。
——口袋里传来瘙痒的响动。
非常凑巧地,手机在这时振动起来。
我下意识地希望那是索薰总算有所好转而打给我的电话,于是忙不迭掏出来想要确认自己的猜想。
......
是完全不认识的陌生号码。
在一瞬间呈现和午后日光完全相反温度的心将耐性也一并剥落,我皱眉摁下接听键。
如果是推销或者诈骗电话的话就索性骂一顿来出气——
“啊,是宣妍警官吧?”
耳边传来的声音相当年轻,确切来说,简直像是还在读高中的小男生,从里到外都透出变声期这三个字的沙哑嗓音。
“我是,另外我不买你的保险。”
“保险?什么保险?那个,我是想还你东西的,上个礼拜你交给我的那些......你整理的案件报告。”话筒里的少年继续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总之,如果有空的话,待会儿能来一次开发区的商店街这里吗?警方的东西一直放在我一个学生这里也不太合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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